随着在北的汝南袁氏,在南的富春孙氏被曹操曹昂父子相继击败,一个元气重创,呈现四分五裂之势,一个将倾覆在南割据,根基尽失,天下大势日渐明朗,很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父子俩面前。
谯县曹氏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从一个具有地方属性的宗族势力,跨越到具有天下思维与意志的存在。
这意味着谯县曹氏内部要有调整与改变,还意味着以曹氏为首的复合型势力,必须要做出对应改革与整合。
别看在此之前,曹操明确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战略部署,并且一步步坐上丞相的位置,组建霸府以加强自身权势。
但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从建安八年以前,曹操的主要精力与视线,是集中在对周边诸侯征伐的,这使对朝虽有布局,但更多的是在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状态,要说掌控与影响的确是有的,可这并不符合一位丞相该有的。
这也是荀彧为何如此重要的原因。
曹操需要荀彧以尚书令之名居中持衡,甚至构成他与天子、老臣、宗亲等之间的缓冲地带,既维系朝廷表面的体统,又确保政令不会出现过大偏差。
为何荀彧甘愿这样?
毕竟这可能两头都不讨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荀彧知道能够终结乱世的,除了曹操以外,这天下再没有第二人能办成这点。
并且荀彧知道曹操有雄图壮志,也有匡正天下之志,但在荀彧的内心深处,是将曹操视为霍光一般的,以辅佐天子扫平群雄、安定社稷的权臣,至于取而代之,荀彧是没有想过的。
但这件事吧,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曹昂涉足一些事,荀彧的想法改变了,也不能说改变吧,而是他陷入到两难抉择了。
成为具有天下思维的存在,的确是要用一切能用之人,但不能说将关键的要点,寄托到外人身上,这是极不负责任的。
所以曹昂必然要返回权力中枢。
因为从建安二年开始,曹昂所肩负的职责与作用,是有效帮曹操分担压力,随着富春孙氏在江东统治被倾覆,这一职责基本就算落下帷幕了。
曹昂需要做的,是回到许都,以嫡长子的身份,在朝掌握一定兵权及话语权,必要时要代表曹操对外征战。
只有这样,曹操才能真正做一位丞相,统筹全局,进退有据,最重要的一点,是让忠于曹氏的文武,在这过程中,或在中枢任职,或在地方掌权,如此形成更为稳固的根基,而不是说多数集中在丞相府,军队,真要这样的话谯县曹氏就不完整了。
如果曹昂没有诞下嫡长子,所诞子嗣众多,恐其还无法承担起这些,毕竟对曹氏继承人来讲,真要时不时就对外去征伐,这是有很大风险的,说到底战场上是刀剑无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在在此之前,曹昂迎娶了夏侯涓,纳了很多妾室,这使子嗣绵延得以保障,嫡庶有序,这在无形中解决了很多事,也增强了谯县曹氏的光辉。
不过即便是这样,曹昂从襄阳返回许都后,将要面对的挑战与算计仍不可小觑,说到底,没有了在外的诸侯牵绊,这就意味着那些活跃在中枢的士族阀阅、豪族郡强等出身的大臣权贵,将以新的方式来应对全新变局了。
让他们舍弃权力,舍弃特权?
这不可能!
因为舍弃了这些,意味着他们的宗族将丢掉根基,如此今后如何活跃在这权力场上?
没有了权力场的加持,那他们的宗族如何延续?
直接对付曹操,这风险太大了。
那退而求其次,曹昂就成了靶子。
既然是要争夺权力场上的话语权,那就要用权力场的方式来试探博弈,如果是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曹操曹昂势必遭到质疑与抨击,当然也可以不在意这些,可这样的天下就不是完整的了。
虽说这很可笑,但却很现实。
权力的博弈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多的是要衡量与妥协,并在这一境遇下,找到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切入点。
曹昂清楚的看到这点,所以他要在返回许都之前,尽可能的将荆豫徐扬诸州安置妥当才行,将所谓的隐患与风险尽可能的铲除掉。
在今后一段时期内,荆豫徐扬诸州军政事务,大层面是要听从丞相府的,但具体的调整与改变,是需以曹昂来作为媒介的。
这片土地,已被曹昂视为曹氏自留地,是除了他与曹操以外,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插手染指的。
哪怕是忠于曹氏的元从派也不行!!
“咚咚咚!!”
密集的擂鼓声,回荡于临汝一带上空,尽管天灰蒙蒙的,但如黑水般的人潮,却朝临汝城下汹涌扑来。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箭雨破空声延绵。
石弹撞击声不绝。
热浪聚于城墙周遭。
“子敬,我等就如此展开攻势?”
曹军所在,一处核心战阵中,魏延骑马而定,在皱眉看了眼前方城墙,扫过了身边所聚众人,目光终定格于鲁肃身上,言语中压制着些许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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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对鲁肃,而是对据城而守的周瑜。
毕竟在此前,周瑜所率精锐,持续对其所扼南昌发动攻势,为确保柴桑前线战局,魏延只能围绕守来展开。
即便在此过程中,有多次出城迎战所犯江东兵,但那都是紧密围绕守展开的,不这样,恐南昌战局会生变故。
这让魏延心中憋着一股火气。
如今局势终于变了,大层面的反攻已彻底铺开,魏延终于有机会将这股火气给发泄出来了。
按着魏延所想,就该以雷霆之势攻破临汝,大败周瑜所率兵马,最好能在此战下生擒了周瑜!!
可结果呢?
在豫章北部兵马汇于临汝后,鲁肃对周瑜采取的是围而不攻,只以持续的远程攻势对敌展开,哪怕在此期间,其麾下不少将校参与指挥,可问题是这根本不是魏延想要的啊!!
“没错。”
面对魏延的询问,鲁肃神色平静,眼神坚定的盯着前方,“在豫章最南诸县,没有被公琰(蒋琬表字)率部夺占前,为避免豫章最南出现变故,我军对临汝只保有今下攻势。”
这分明就是说辞!!
魏延紧握缰绳,指节发白,心中愤懑如潮,就连呼吸都急促不少,这使聚在此的将领无不紧张起来。
特别是隶属于南昌将军府的诸将,一个个不由生出担心来,他们生怕自家将军动怒,对鲁肃讲些什么。
尽管他们也多对鲁肃决策有质疑,有不满,但他们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因为曹昂已签发军令,将豫章郡中部南部战事,全权交由鲁肃统筹调配,任何人不得违背鲁肃之令,不然以违逆其令斩首示众!!
曹昂在荆豫徐扬诸州威望极高,军队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谁敢在军令方面,对曹昂所下之令有任何违逆。
因为曹昂敢说就敢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魏延死死盯着鲁肃的侧脸,牙关紧咬道:“孙伯符所领主力精锐,在柴桑前线已被公子打的溃不成军,子敬到底在顾虑什么?”
“就豫章残留的这些江东溃军,即便将他们聚拢到一起,那也不是我部的对手。”
“子敬,你可别忘了,追随公子的很多人,都在这场大战中,率领着麾下对各处展开攻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