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情愫,比之知青生涯,就像是裕藏在地窖里的酒,愈久弥坚。
明明你也很爱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那我就锄到手断!即便是枯坟一冢,此生我也知足!"
庞卫农突然掀开被子,将颤抖的躯体裹进自己怀里。
丁香闻到他衣领上未散的肥皂味,混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像极了那年暴雨后晒不干的知青宿舍。
她张口咬住他肩膀,直到铁锈味在齿间漫开。
“庞卫农,你这个傻子!”
她不知道从哪里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奋力吼道:“你给我滚!滚哪!滚!”
说着话,她猛的将那只来自北疆的玻璃瓶从床头柜上抓住,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继而是垒在床头柜上的饭盒。
哗啦啦,啪嚓嚓!
"啪!"
瓷碗碎裂声惊得两人同时僵住。
“香儿,你怎么……”
庞卫农一不留神被推倒坐在地上,满脸惊愕的看着这个忽然发怒的女人,左手揉着右肩,右手又慌不迭且的去够碎成一地的玻璃碴中的野丁香。
“香儿,你做什么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啊……”
“你滚!你滚!你滚!”
瞧见他瘫坐在地,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自然流露出的羞涩,和面对自己发怒时的手足无措,丁香指着门,任由眼泪爬满面颊,再不忍看庞卫农一眼。
她生怕自己不够坚定。
嘭!
巨大的吵闹声,终于还是惊动了门外的父母。
房门被撞开。
丁母扶着门框发抖,丁父手里的铝制饭盒哐当坠地,里面熬烂的小米粥正缓缓渗进水泥地里。
"叔叔阿姨……"庞卫农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一手是玻璃碴中的丁香花,一手是砸匾了的铝饭盒。
老人佝偻的背影在晨光里摇晃,丁母突然抓起扫帚劈头盖脸打下来:"我们丁家不欠你的!滚回你的北疆种苹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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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卫农不躲不避,扫帚柄抽在额角立刻肿起青紫。
丁香突然掀开被子扑过去,输液针头扯裂手背皮肤,血珠溅在雪白床单上像红梅点点:"妈!别打了,别打他,求你们别打他!"
丁父颤抖着点燃烟卷,火星在幽暗的走廊明明灭灭:"小庞啊,这几天李医生说的话你不晓得?"
老人吐出烟圈,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丁香这病,就是口倒计时的钟。"
庞卫农膝盖一软跪坐在地,却仍固执地攥着丁香冰凉的手。
丁母突然蹲下身,将两人交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你们北疆的骆驼刺能熬过大旱,可我的闺女是瓷做的。"
她从兜里掏出张车票,票根上"燕京-北疆"的字样被泪水洇成墨团,"这是明天早上最早一班车,走吧,回北疆去!"
“阿姨!”
庞卫农的手里被塞进那张火车票,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那张还淹着汗水的票据,晓得这张票几乎是如今丁家整个的积蓄。
丁母扭过头去。
他又匍匐了两下,一把抱住丁父的腿,喊道:“叔叔!我不走啊,叔叔,你别叫我走啊!我不想走啊,丁香……叔叔,你们问问丁香,她也不想我走的,不要叫我走好不好?”
丁父的卷烟抽的一茬比一茬烟浓,他倔强的昂着头看着窗外,态度坚决又冷酷。
庞卫农没等到回应,他扭头去看被丁母抱着的丁香,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道:“香儿,你别叫我走好不好,求你了~”
门口,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和护士们。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无声的落下泪来。
“快去找院长!”
有小护士实在受不了了,拉着同事哭着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