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殊隶属第四特遣队，调查经验非常丰富，岑如欣以前经常提起他。”周屹神色严肃，“半年前，他在一起调查事件中消失，当时整个控制局都以为他死了。岑如欣对此很自责，顾殊消失后，她再也没有提过他的名字。”

岑如欣非常喜爱顾殊，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爱，而是上司对下属的欣赏与肯定。

所以在顾殊消失的时候，岑如欣非常伤心，曾经一度责怪自己，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参与行动。

“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融合了一号基因的异常。”郁理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研究所正在对他做实验，那些人一致认为他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周屹神色微沉：“怪不得研究所一直不公开情报，也不让其他人了解细节。”

童晓微笑：“研究所没公开的东西，可远不止这点。”

周屹抬眸看向她：“你还知道什么？”

童晓看向郁理。

“一起说了吧。”郁理轻声道，“正好重新理一下线索。”

童晓了然，开始用娓娓道来的语调讲述研究所的发家史，包括他们是如何建立的、如何诞生了一号、又如何导致了白雾事件的发生……

虽然之前已经断断续续地了解了，但再听一次，众人的心情还是无比复杂。

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研究所的那群科研疯子所赐。但如果没有研究所那群疯子，他们也不会遇到郁理，更不会聚集在这里。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都讨厌现在的这副姿态。至少贺桐就很满意。

但周屹却越来越震惊。

研究所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些事情，控制局也没有。

研究所就建在总局大楼的地下，他们在总局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总局不可能不知道。

郁理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你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这些事的人吧？”

周屹语气复杂：“其他人也不知道……”

他说的其他人，当然不止他们几个特遣队队长，还有能力者、外勤人员、以及那些每天在控制局里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保护人类，在和邪恶的异常怪物战斗，却不知道万恶之源一直就隐藏在他们身边。

“我们可以公开这些信息吗？”乔越西忍不住义愤填膺，“凭什么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讨伐我们，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郁理：“你不应该感谢他们吗？要是没有异变，你可就真的死了。”

乔越西：“……”

说的也是。

“公开信息是可以，但应该很快就会被他们删除。”童晓平稳地说，“而且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被‘世界公敌’吸引了，就算真的公开了这些信息，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瞥了周屹一眼。

除了他。

他似乎无条件地相信郁理。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白夜忽然开口。

郁理：“你是指一号？”

白夜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周屹看了他一眼。

他在展示他与郁理之间的默契。

“一号不好解决吧？”贺桐将双手举到脑后，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我们连他死没死透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就是他那个会制药的老爹，但他爹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啊。”

郁理想了想，询问童晓：“你那边能帮忙调查吗？”

童晓：“能是能，但如果一号有心想藏的话，普通的手段估计查不出什么。”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郁理揉了揉眉心：“先查吧，我这边也会试着搜寻一下……”

“你想怎么搜？”白夜柔和地看着她，“还是用精神力？”

周屹又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

白夜仿若未觉，注视郁理的眼神仍然像月光一样轻柔。

郁理叹气：“只能用精神力了。”

“你的精神力刚稳定下来，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童晓关切道，“还是先休息吧。”

“嗯。”郁理应了一声，一扭头，余光刚好扫过周屹身上的血迹。

该换药了。

她站起来，顺便扯了下周屹的袖子，周屹收敛视线，也跟着起身。

“我先回屋，开饭了再叫我。”

说完这句，郁理便拉着周屹上楼。

随着一声清脆的门响，两人都进屋了。

贺桐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似笑非笑道：“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贺柏更让我看不顺眼的人。”

真冬冷笑：“那我还是觉得你更不顺眼一点。”

童晓柔声道：“郁理很喜欢他。”

“喜欢？！”乔越西后知后觉地瞪大眼，“哪种喜欢？”

“这个嘛……”

童晓笑而不语，黑索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觉，俞浮则对着房门阴森森地磨牙。

白夜看着面前的水杯，静静回想刚才周屹两次看他的眼神。

就像在看情敌一样。

看来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很稳固啊……

他勾起嘴角，轻松起身，也回自己房间了。

郁理一进屋，就命令周屹：“脱衣服。”

周屹：“……”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换药。”郁理拿起桌上的绷带，“总不能让你一直流血吧？”

周屹不是很在意：“已经止住了……”

“但我还能闻到血腥味。”郁理语气很坚定，“你是自己换，还是让我帮你换？”

周屹略一迟疑，郁理又面不改色地补充。

“我换就不是用手了，是用触手。”

周屹：“……”

他立即从郁理手里接过绷带，然后掀开衣服下摆，一边熟练地低头咬住衣角，一边拆除染血的绷带。

看来他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

郁理想了想：“你听了一号和顾殊的那些事，有什么想法？”

周屹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没什么想法。”

郁理有点惊讶：“你不会觉得很愤怒吗？不会觉得留在我这里是正确且明智的选择吗？”

周屹抬起眼睫，认真注视她。

“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有你。”

“不需要任何正确的理由。”

他当然会因为研究所的种种行径感到愤怒，但这跟他留在这里的原因无关。

他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无论被说是堕落还是沉沦，他都坦然接受。

“……好吧。”郁理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会有负罪感呢。”

周屹眸光微动。

他的确有负罪感，至今无法磨灭。这种负罪感和对她的爱意交织纠缠在一起，如天国、如地狱，让他饱受痛苦，又无法自拔。

他静了一会儿，低声问道：“那个童晓说你的精神力刚稳定下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郁理语气随意，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吃掉一号之后，我的精神力一直很不受控，随时处于躁动状态，直到今天才彻底稳定。”

她猜测这是因为她的能力再次大幅进化了，那些狂躁不安的精神力被彻底运用起来，成为她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恢复稳定。

周屹微微沉默：“所以你让我杀了你……也是因为精神力不稳定？”

郁理：“不是哦，那个时候我已经很稳定了。”

“那为什么要那么说？”周屹专注地看着她，“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郁理笑了：“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更何况……”

周屹：“更何况？”

郁理瞄了他一眼：“更何况就算你真的对我使用能力，我多半也能扛下来。”

周屹不解：“你怎么能确定？”

郁理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解释给他听。

“还记得那次聚餐吗？你喝醉了，对我使用了两次命令。”

周屹：“……记得。”

“其实那两次命令，我都中招了。但第二次命令不是自然解除的，而是我强行破解的。”郁理说，“当时我就意识到，只要我努努力，应该很快就能免疫你的能力。再加上现在我的精神力又提升了，所以……”

周屹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郁理对他说出“现在就杀了我”这句话的时候，看似是将生与死的选择权交给了他，其实她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

“如果你真的选择杀我，那我也会杀了你。”郁理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还好，你没有。”

周屹深深地凝视她。

他再次中了她的圈套，而他非但没有气恼，反而甘之如饴。

“那你现在，已经对我的能力免疫了吗？”他移开视线，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我也不知道？”郁理歪了下头，不确定地说，“不然我们来测试一下吧。”

周屹：“你想怎么测试？”

“我想想啊。”郁理思考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响指，“有了。”

周屹专注地看着她。

“我先集中精神力，然后你对我发出命令，看看我有没有反应。”郁理边说边后退半步，“开始吧。”

她沉心静气，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同时认真地看向周屹。

周屹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桌面，视线重新回到郁理脸上，平静开口：“喝水。”

郁理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

周屹神情微讶：“成功了？”

“真的哎。”郁理也很讶异，“没想到这么轻松。要不再试一遍……”

她话音未落，周屹再次出声。

“靠近我。”

郁理一愣，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站到他的面前。

“怎么回事……”

周屹的眼底泛起浅浅笑意。

郁理随即反应过来。

刚才她没有集中精神力，整个人都是毫无防备的状态，所以才会被他命令，做出不受控制的举动。

那么她现在只需要——

郁理正要集中精神力，周屹忽然垂下视线，耳根微红，目光深暗地注视她。

他低低地说：“……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