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立阳城的屋顶覆着一层薄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易年与七夏并肩坐在屋脊上,呼出的白气很快被寒风吹散。
今年的春天迟迟不来,夜里气温比严冬时更甚。
时不时还有雪花飘落,沾在七夏的长睫上,很快凝成细小的冰晶。
"会结束吗?"
七夏轻声问道,目光投向北方。
那里是无边无际的落北原,此刻沉浸在黑暗中,只有零星几处妖族营地的篝火如鬼火般闪烁。
易年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七夏肩上,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冰凉得让他心头一紧。
"会的…"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不大却像钉入木板的钉子,没有丝毫动摇。
远处传来守夜人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七夏拢了拢大氅,玄色貂毛边蹭着她的脸颊,带着易年身上特有的草药气息。
二人继续沉默地望着北方,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随后的几天,立阳城表面平静如常,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易年多数时候都待在院子里,偶尔出门也是快去快回。
小院外的雪地上时常出现陌生的脚印。
有的深而稳,每一步间距分毫不差。
有的轻若鸿毛,几乎不留痕迹。
还有一串脚印走到院门前突然消失,仿佛来客凭空飞起。
厨房的老仆某日清晨发现水缸里的水结了薄冰,冰面上凝着一道完美的剑痕。
负责打扫走廊的小厮注意到有个房间的门扉无风自动。
等他好奇推门查看时,只见杯中茶水尚温,窗前积雪上多了一对浅浅的足印。
更夫曾在子时撞见一道黑影掠过城墙,转瞬即逝。
只余空气中一丝凛冽的寒意,冻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这些痕迹很快就会被新雪覆盖,但立阳城内的气息却日渐凝重。
守城的士兵们说不清变化在哪里,只觉得空气变得粘稠,每次呼吸都像吸入无形的压力。
战马开始不安地刨地,箭囊里的箭簇无端震颤。
连火把的火焰都燃烧得更加剧烈,时不时爆出几颗火星。
第四天清晨,寒风如刀。
立阳城北墙上的守军如常换岗。
老兵赵四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铁靴撞在青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见鬼的天气…"
朝掌心哈了口热气,"都开春了还这么冷。"
新兵李柱子紧握着长矛,指节发白。
这是他第一次值早班,呼出的白气在眉睫上结了霜,让他看起来像个白发老头。
"赵叔,妖族今天会进攻吗?"
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赵四眯起昏花的老眼望向北方。
落北原上一片寂静,妖族营地笼罩在晨雾中,安静得反常。
"谁知道呢…"
啐了一口,"那群畜生最近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城墙另一头,了望塔上的哨兵突然举起令旗。
赵四立刻挺直了佝偻的背,那是"一切正常"的信号。
但今天这旗语打得比平时快了几分,透着股说不出的急切。
"不对劲…"
赵四喃喃自语,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危险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抬头看了眼天色,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或许这不是雪云,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柱子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赵叔,你看那边!"
赵四顺着新兵颤抖的手指看去。
城墙下的雪地平整如毯,却有一行脚印从城门方向笔直延伸出去,消失在远处的雾霭中。
那脚印很浅,像是有人踏雪无痕,却又真实存在。
"怪事…"赵四皱眉,"今早没人出城啊..."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雪粒。
等风停时,那行脚印已经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四猛地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想起了军中流传的那个谣言,皇帝陛下正在谋划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大事。
下意识望向城中最高处的那座院落,隐约看见一道人影立在屋顶,衣袂翻飞如旗。
"难不成要变天了…"
老兵低声说道,将冻僵的手指凑到嘴边呵气。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城中各处,来自各地的顶尖强者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等待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寒风如刀,刮得城头旌旗猎猎作响。
守军小队长王铁柱正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突然听见绞盘转动的沉闷声响从城门方向传来。
一个激灵,差点从哨塔上栽下去。
"他娘的!谁开的城门?!"
王铁柱的吼声在寒风中破碎成片。
这三个月来,立阳城门从未在未经元帅允许的情况下开启过,这是军令。
一队守军已经冲向城门洞,铁靴踏在结冰的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脆响。
王铁柱跌跌撞撞爬下哨塔,手按在刀柄上,脑子里闪过无数可怕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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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