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常委会上已经拉拢了五票，连人武部长这些人都站他那边”。

“上周他在常委会上硬是把财政局长给换了，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县委书记都要被架空了"。

周明华沉默地喝着茶，目光投向远处。

王国庆知道老领导在思考，不敢打扰，只能焦急地等待。

良久，吴明华缓缓开口："国庆啊，你跟我多少年了？"。

"从您当市长算起，整整十四年了"，王国庆腰板不自觉地挺直。

"十四年..."，吴明华轻叹一声。

“记得提拔你当县长那年，你才三十八岁，是全市最年轻的县级主官"。

王国庆脸上浮现追忆之色："全靠老领导栽培"。

"栽培..."，吴明华突然冷笑一声。

"那你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

王国庆一怔，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我...我一直兢兢业业..."。

"兢兢业业？"。

吴明华"啪"地放下茶杯。

"关安县GDP连续五年全省垫底，贫困人口不降反增！”。

“去年省里扶贫考核，你们县倒数第三！这就是你说的兢兢业业？"。

"够了！"，吴明华一摆手。

院里的蝉鸣突然显得格外刺耳。

王国庆喉结滚动，后背衬衫已经湿透。他没想到老领导会如此不留情面。

"老领导..."，王国庆声音发颤。

"我在关安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李达康这么搞，是要全盘否定关安过去的工作..."。

吴明华看着王国庆那张涨红的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光，突然想起十四年前那个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手捧材料紧张等待的经贸委副主任。

那时的王国庆眼神里满是朝气和干劲，哪像现在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国庆啊..."，吴明华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

"坐吧"。

王国庆如蒙大赦，连忙坐下，双手不自觉地在大腿上搓了搓。

吴明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越过杯沿审视着这个老部下："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是我工作没做好..."，王国庆低头认错。

"不全是"，吴明华摇头。

"我是气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

他放下茶杯，声音压低。

"我明年就要彻底退了，像你这些跟了我十几年的老部下，以后的路得自己走了"。

王国庆心头一颤，抬头看向老领导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曾经叱咤江省政坛的老人，如今已是白发苍苍。

"老领导..."，王国庆声音有些哽咽。

吴明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天不早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关注的"。

王国庆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连忙起身告辞。

走到院门口时，吴明华突然叫住他："国庆啊，我书房有本《资治通鉴》，你拿回去看看”。

“特别是'汉纪'部分，很有启发"。

王国庆深深鞠躬："谢谢老领导关心，我一定认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