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傻眼了?”
走在前头的孙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义那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优越感十足的嗤笑。
“你们北玄那苦寒之地,全是石头木头,哪里见过这等精巧的景致?”
孙昌指着前方一座挂满了珍珠帘幕的宫殿。
“那是万华殿,陛下的寝宫。光是那上面的琉璃瓦,每一片都掺了玛瑙粉烧制,价值连城。”
宋义连忙收敛心神,换上一副震惊与羡慕交织的表情,深深一揖。
“真是……人间仙境啊!外臣今日算是开了眼了!与南离相比,我那西南……简直就是猪窝!”
“哼,算你识货。”
孙昌得意地甩了甩袖子。
“跟紧点,别踩坏了地上的花草,那都是番邦进贡的孤品,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两人穿过蜿蜒的回廊,越往里走,那股子脂粉气和奢靡感就越重。
宋义低着头,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屑。
如此沉溺于享乐与财富的皇宫,如此没有纵深与防御的格局。
一旦大军压境……
这里,就是一座用黄金打造的棺材。
万华殿内,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闷热。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红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一脚踏进了烂泥里。四周的鎏金铜炉里烧着昂贵的龙涎香,烟雾缭绕,呛得人嗓子发甜。
“外臣宋义……叩见大南离皇帝陛下!”
宋义一进殿,还没看清上面坐着的是谁,便双膝一软,五体投地,额头死死贴着红毯,身子抖得像个筛糠的鹌鹑。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十分的敬畏和十二分的惶恐,仿佛头顶上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随时会吃人的洪荒巨兽。
大殿上方,一张镶满了各色宝石的宽大纯金龙椅上,斜倚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南离皇帝,周柴。
他没穿正规的龙袍,而是披着一件敞怀的明黄色绸衣,露出胸口一撮黑森森的胸毛。手里抓着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啃得满嘴流油。
听到宋义的喊声,周柴停下嘴,把那根光溜溜的骨头随手往台阶下一扔。
“当啷!”
骨头滚到宋义手边,吓得他又是一个激灵。
“北玄来的?”
周柴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破锣里塞了团棉花。
“抬起头来。”
宋义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不敢直视龙颜,目光只敢落在周柴那双踩在金砖上的大脚上。
“哟,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周柴嗤笑一声,随手在那个跪在身旁侍候的美艳宫女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说吧,霍正郎那老狗派你来干什么?”
“是……是来求陛下救命的……”
宋义咽了口唾沫,刚要按照腹稿开始哭诉。
“救命?!”
周柴突然一声暴喝,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那一身肥肉乱颤,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暴虐的潮红。他几步冲下丹陛,一脚踹在宋义的肩膀上,把宋义踹了个仰面朝天。
“你们北玄人,还有脸来求朕救命?!”
周柴指着宋义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半年前!南离与北玄原本放下间隙,说好了联手对付苏寒!”
“朕信了!朕把水师都调出去了!”
“结果呢?!”
周柴眼珠子瞪得溜圆,那是真的怒,也是真的恨。
“你们北玄人背信弃义!朕的水师,没有死在苏寒手上,倒是被你们的太州水师给阴了!”
“现在你们还有脸来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