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孟时岚心中猛地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将锦绷递给双儿。
“双儿,带芙儿和小胖喜去后头吃点心。”
“是,小姐。”
双儿会意,连忙抱着小胖喜,又牵起芙儿的手,快步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孟时岚亲自为贺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冰冷的手中。
“怎么了?”
“这么大的雪,跑什么?”
贺然捧着茶杯,指尖却依旧冰凉,她张了张嘴,眼圈倏地就红了。
“我……我收到父亲的信了。”
孟时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贺然的父亲贺珣,正是此番援军的主帅。
“信上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很稳,稳到听不出一丝波澜。
贺然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玉门……打了一场大胜仗。”
“乌勒联军被杀得溃不成军,那个新盟主不察,也受了重伤,狼狈逃窜。”
孟时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分。
胜仗,总是好的。
可她看贺然的神情,便知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呢?”她轻声追问。
贺然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但是……乌勒并未伤及根本,那些摇摆不定的盟旗,反而因为这场败仗,被彻底激怒,纷纷增兵。”
“如今的西北大营,几乎是被乌勒全境的兵力,三面合围。”
“腹背受敌。”
“父亲在信上说,大哥……大哥已经领了京畿大营的兵马,星夜驰援西北去了。”
孟时岚的脸色,也“唰”地一下,白了。
贺家的长子贺琢,也去了。
这说明,战况已经严峻到了何种地步。
“信上……可有提到他?”
孟时岚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贺然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歉意。
“父亲的信是军中急报,写的很简略,只提了战况……并未提及周世子。”
孟时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是了。
周从显如今,是以“孟将军”的身份,作为孟余山的影子,稳定军心。
贺珣的信中,又怎会提及他。
她没有收到信,一丝一毫的消息都得不到。
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去拼凑他身处的险境。
那种无力感,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暖阁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许久的沉默之后。
孟时岚忽然抬起头,对着贺然,极浅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是寒冬腊月里,从冰雪中挣扎着开出的一朵梅花,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坚韧。
“行军打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像是在说服贺然,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贺然听到这句话,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孟时岚。
“时岚!”
“我好怕……”
“每回父亲和哥哥出征,我娘都要在佛堂里跪上好几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现在才明白,那种滋味,有多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