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林纾追问，同时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然后……我就等。”王建穆的声音里充满了宿命般的无奈，“等着那笔百分之十的‘佣金’打到我们公司的账上。这笔钱，就是我的行动信号。钱一到账，我就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以贸易为名，找到一家合适的境外公司签订虚假合同，然后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也就是指令上那个总额，分毫不差地转出去。”

他的供述，将整个犯罪流程的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凑完整。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洗钱，这是一个有着明确分工、流程标准化的专业犯罪链条！王建穆的角色，就是一个位于中间环节的“资金中转站”。

这个供述，让案件的严重性，瞬间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它证实了在王建穆之上，存在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的幕后组织。他们像操控棋子一样，精准地遥控着国内的企业家，将一笔笔巨额的非法资金，洗白后输送到境外。

审讯一结束，林纾立刻拿着口供冲回了指挥中心。

“立刻联系网安！”他的声音果断而急促，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回响，“王建穆提供了一个加密软件的名称和一个他用来接收指令的邮箱地址。我需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恢复那些邮件！那是我们找到上线的唯一线索！”

命令被火速传达到了由“老猫”带领的技术攻坚组。

网安总队的指挥中心里，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顶尖的白帽子黑客们迅速集结，一场在虚拟世界里的攻坚战，正式打响。

然而，初步的侦查结果，却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林队，情况很不乐观。”老猫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王建穆使用的那款‘信使’软件，我们追查到它的服务器，物理位置在东欧一个对网络犯罪极为姑息的国家。而且，它使用的不是常规的加密方式，而是军用级别的端对端加密。”

老猫顿了顿，用一个更形象的比喻解释道：“这不像是破解一个普通的密码箱，里面的邮件也不是存在服务器上的。所有的指令邮件，都是‘阅后即焚’的模式，一旦读取，就会在双方的设备上彻底、物理性地删除数据，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尝试从王建穆那台被扣押的电脑硬盘深处，进行数据碎片重组。但这……等于是在不知道钥匙形状、不知道锁芯结构的情况下，要去复制一把能打开瑞士银行金库的钥匙。”

破解工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林纾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对手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幽灵，每当他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对方总能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嘲弄。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如同一把尖锐的锥子，猛地刺破了指挥中心凝滞的空气。

是负责监控孙宏富那条线的同事小周打来的。

林纾一把抓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小周压抑着兴奋和紧张的声音：“林队！孙宏富……有动静了！”

林纾的心猛地一跳，刹那间，所有的疲惫都被一股凌厉的警觉所取代。“说！”

“就在半小时前，我们监控到孙宏富通过他助理的账户，在一家国际航空公司的官网上，订了一张机票！”小周的语速极快，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时间是三天后，周五上午九点，目的地是东南亚的曼哈城。最关键的是……他订的是一张单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