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与杜青面面相觑,丰邑侯府与别的高门大户并不一样。
家中的家丁与丫鬟,大多与丰邑侯府是雇佣关系,并非是卖身为奴的。
除了姜郑氏从梁国公府送来的那些佣人以外,其他人皆是自由之身。
菲儿就是属于雇佣而来的厨娘,婚姻大事其实是不需要征求姜远同意的。
此时菲儿跪求姜远,这分明是要让他给菲儿做主撑腰。
廖发才三到七日就要跟着花百胡去从军,若是按正常婚娶来办,时间上来不及。
姜远回过味来,看向廖发才,严肃郑重的问道:
“廖发才,菲儿已是如此,你当如何?”
廖发才摸了摸光头,却是又去拉菲儿:
“你先起来,我这一去生死未知,你别误了自己!”
菲儿依旧不起身,泪眼朦胧的说道:
“你要是没死,就记得回家,你要是死了,我给你守寡!”
廖发才身躯一震,虎目瞬间通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杜青拍着廖发才的肩:“廖兄,得此妻,夫妇何求,你家祖宗怕是在地下将脑袋磕烂了,才给你求来的。
莫要错过,错过憾终身。”
姜远瞪着廖发才:“是爷们就说句痛快话吧,成家立业,先成家也不耽误你立业。”
廖发才跺了一下脚,屈膝一跪:
“菲儿,苦了你了!”
菲儿见状,扑在廖发才怀里嚎啕大哭。
姜远这才将二人扶了起来:
“既然菲儿想明日成婚,那今日就该布置了,也无需请亲朋,侯府给菲儿当娘家。”
菲儿抹了抹泪,泪痕未干的俏脸上,又浮出一丝嫣红:“谢侯爷做主!”
廖发才摸了摸脑袋,牵了菲儿的手,憨笑一声:“凭东家做主!”
姜远却笑道:“你也别东家、东家的叫了,当初咱们在淮州就已是朋友,再者你也将要从军,就不宜用侯府护卫的身份了。”
廖发才摇摇头:“还是叫东家吧,我都习惯了。”
“那随你。”
姜远伸手到菲儿面前:“将你先前扔着玩的银子,取十两来给我。”
菲儿不明所以,却也不问,小跑着回房取来十两银子交给姜远。
姜远将银子收了:“既然你们要成婚,定是要有间房子的,新村旁边有许多空着的屋子。
你二人去选一间,我让六子与三喜带人过去帮你们布置,就当是我卖给你们的。”
紧挨着鹤留湾新村的空地上,新建了许多小四合院。
这些院子是给在火药作坊干活的工匠建的,这些工匠,原本都是流民。
姜远收纳流民时,只要拖家带口的人,赵祈佑后来扩建作坊又收纳了更多流民,同样也只要拖家带口的。
而他们的家小皆全部安置在这里。
为的是让火药作坊里的工匠,能够死心踏地,心甘情愿的留下干活。
再者,为了家小,他们也不敢向外透露火药的配方。
那些小四合院,姜远建了一部分,其他的皆是赵祈佑命工部建的,拿的也是丰邑侯府的设计图,建得也很板正。
总之,十两银子买一间小院子,不算亏,但也没赚,却是刚刚适合廖发才与菲儿。
“多谢东家。”
廖发才拱了手,极是郑重。
“去吧。”
姜远挥了挥手:“请花轿,买喜糖、红烛、嫁衣布料都需置办。”
“哎!”
廖发才嘴上说着不愿耽误菲儿,但此时咧了个大嘴,却是满脸欢喜之色,拉着菲儿急匆匆的出府门去了。
姜远又将王氏叫来,吩咐道:“你让人腾出一间客房来,给菲儿做出嫁的房间,布置一番,弄喜庆一些。
再去找茹夫人,请她置办一些嫁妆,菲儿虽说不是卖身进的侯府,但终归是我侯府的人。”
王氏连忙行礼领了命:“侯爷真是心善,奴婢这就去办。”
安排好了这些,姜远重又坐下与杜青对饮。
杜青端着酒碗笑道:“真是世事难料,当年廖发才被吊在工棚里挨打,今日却要娶侯府的厨娘了。”
姜远哈哈笑道:“世间之事本就难料,想当初我与芷儿见面就打架,你不也是被高嫂子绑上山的么。”
杜青见得姜远又提他当年被高露绑着成亲一事,也不由得唏嘘不已。
也只能感慨姻缘天定,是你的跑都跑不掉。
两人正喝着酒,上官沅芷的丫鬟冬梅匆匆而来,急声道:
“姑爷,不好了,黎夫人一直吐不停,您快去看看。”
姜远闻言大惊,急忙起身对杜青道:“杜兄,我去看看,你自便。”
杜青忙道:“你快去,不用招呼我。”
姜远也顾不得与杜青多说,撩了袍摆就往后宅跑。
到得黎秋梧房中,见得床前已围了一大群人。
上官沅芷与小茹、清宁,姜郑氏都在场,就连瑞云县主赵欣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
姜远见得这么多人围着,慌得不行,连忙上前相问。
黎秋梧正趴在床前呕吐不止,见得姜远过来,哭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夫君,妾身怕是命不久矣了,妾身还没给你生孩子…”
姜远连忙上前扶住,见得黎秋梧面色并无病相,连忙安慰:
“说什么傻话,定是着凉了,我给你请大夫。”
小茹一脸慌乱之色:“我已让人去请了,姐姐定然无大碍。”
清宁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黎秋梧摇头道:“我早上就喝了点米粥…呕…”
黎秋梧说着又是一阵吐,姜远心疼的帮她扶着额头,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不怕,一会郎中就来了。”
“夫君,我…我不想死…”
黎秋梧扯着姜远的袖子抹了把鼻涕,又哭上了。
谁能想到,堂堂女侠,也会有这般模样。
姜郑氏与上官沅芷对视一眼,心下却是有了数,黎秋梧的气色极好,根本不像是生病或中毒的样子。
姜郑氏拿着手帕帮黎秋梧擦了擦嘴角,问道:“梧儿,你的月事是不是这两个月都没有来?”
黎秋梧一愣,却是更惊慌:
“婆婆,您怎的知晓?我是不是得了大病了,我好不容易才嫁给夫君…呜呜…我舍不得夫君…舍不得您…舍不得这个家…”
姜郑氏听得这话松了口气,上官沅芷掩嘴一笑,戳了下黎秋梧额头:
“师妹何时这般怕死,你这不是病,估计是有姜家血脉了。”
黎秋梧闻言,也不哭了:“你不会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