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被郑彦华扶着,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水面上漂浮的战船残骸与挣扎的水兵,眼中的锐利彻底消散,只剩下深深的绝望。他苦笑一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无力:“哎,天不助唐,天不助唐啊!为之奈何……”
话音落下,又一阵西北风刮来,带着河面的火星与焦糊味,吹得他鬓边的发丝凌乱飞舞。远处,周军的战船已逼近,箭矢不断落在楼船甲板上,几名亲兵为了掩护他们,当场中箭倒下。
郑彦华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军战船,咬牙劝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现在撤出去,日后还有机会再找周军报仇!再不走,咱们今天都要葬身在这里了!”
林仁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丝决绝。他推开郑彦华的手,强撑着站直身体,沉声道:“传我命令,剩余战船集中突围,朝着濠州方向撤退!能走多少算多少,绝不能让周军把咱们全歼在这里!”
“喏!”
郑彦华立即转身去传达命令,号角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残存的南唐战船开始朝着西北方向突围……
北岸的周军见状,士气大振。张永德当即下令:“全军反击!赵将军,带你的人乘船绕后,截断他们的退路!”
赵匡胤与赵匡义立即率领周军战船冲出,一边朝着混乱的南唐船队射箭,一边快速包抄到后方,将林仁肇的退路死死堵住。淮河水面上,火光、喊杀声、船只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南唐水军的败局,在风向骤转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此时,北岸的了望塔上,张永德始终远远观战着,目光却没有跟着追兵远去,反而紧紧盯着那些朝南唐濠州方向撤退的战船——按说败军之际本该混乱不堪,可这支南唐残部却能在火攻失利、退路被截的情况下,快速收拢散船,甚至还能分出小队断后掩护,整个撤退过程有条不紊,不见半分慌乱。
“不对劲。”
张永德放下望远镜,眉头拧成一团,眼中闪过几分凝重,他猛地转身对着身边的亲兵高声喊道:“敌军阵中有能人啊!能在败局已定的时候稳住军心、有序撤退,绝非寻常将领可比,咱们绝不可轻敌!你立刻去俘虏营,问问那些被俘的南唐兵,此次领兵的到底是谁,此人日后怕是我军的劲敌!”
“喏!”
亲兵不敢有半分耽搁,抱拳领命后,转身便朝着浮桥处狂奔而去,脚步声在了望塔的石阶上急促回响。
张永德重新望向淮河水面,指尖无意识地在了望塔的木栏杆上轻轻摩挲,目光锐利如鹰——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在这般绝境里,还能保全残部、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