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回:谁在信口雌黄(2 / 2)

白夜浮生录 夜厌白 7439 字 18小时前

他的目光锐利地射向羿昭辰。随即,羿晖安立刻看向自己的兄长。

她语气里的询疑,更像是一种流程化的确认。

“是你带的队?你去过吗?哪一天?”

羿昭辰推了推眼镜,面色平静,也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口吻回答:

“我只是去执行公务罢了。虞府长期以来,一直被怀疑与多起离奇谋杀案有关,但此前多次调查均遭遇不配合甚至阻挠。我带队进行强制搜查,合情合理,很正常。”

一切都归结于职务行为。羿晖安得到回答,立刻转向九方泽,脸上的笑容淡了,带上了一丝官方般的疏离和强硬:“九方先生,您也听到了。我们的人执行正常的调查任务,这很正常。请您不要信口雌黄,凭空污蔑。即便谁当时有什么超出任务的个人行为——您有证据吗?有谁看见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却骤然刺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惟明和梧惠。

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拳头在桌下无声地攥紧。他们当然在场!那天的混乱与惊心动魄历历在目。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冲击着他们,迫使两人几乎要立刻站出来做证——但这也意味着,将彻底与曜州公安总厅,甚至权势滔天的羿家正面为敌。

究竟谁信口雌黄?

究竟谁凭空污蔑?

可是……

梧惠看向莫惟明。她想,他是不会说的,向来如此。即使他有着正常的良知,却也有着“正常人”的“胆识”。正因为他足够正常,足够聪明,才能数次从风波里全身而退。若不这么做,他也不可能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站在这里面对新的风波。

这样的话,一切都不会有尽头。

梧惠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好了。”

九方泽突然抬起手臂,果断而坚决。横在两人身前的壁纸的手臂,阻止了梧惠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重新面向羿晖安和羿昭辰,脸上的愠怒已然消失,恢复成一贯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然后,他默默坐了回去。

怎么这样……

梧惠有点想埋怨莫惟明,但同时,她知道这是无理的。在任何场合,保证自己的安全是第一要义,她自己也该这么做才对。如果不是九方泽阻止,她或许真的会做出傻事。

他们已经知道,羿家不会告诉他们,皋月君的行踪,以及他们整个“团队”的目的。这真是令人费解。如果说,朽月君是愿意支持神无君的,却为什么还会拿同僚的状态冒险?还是说,这是另一种实验?

而羿家的行为,分明是在纵容皋月君他们。卯月君尚未与神无君公然对峙,但他们的支持者们却早已将曜州搅得暗潮涌动。仅从走无常的立场来看,殷社和公安厅的敌对是理所当然,可他们又很明显地表现出联手的倾向,这是怎么回事?

……有排除走无常之外的目的在吗?

亦或者,走无常之间的立场,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界限分明?

实在是想不通。太乱了,太多人了,太复杂了。梧惠只是通过九方泽的这次行动,再次意识到,和这群人坐在同一张牌桌上,仅凭自己是没有足够的筹码的。莫惟明也是。

殷红似是在思考什么。她缓缓开口:“嗯……天权卿的情况,我亦略有耳闻。我记得,她是因一些原因,受魄受损,其功能被蓝珀替代吗?”

“也不能说是替代。”莫惟明解释,“应该说,是一种占位。因为蓝珀本身,不具备受魄蕴含的‘五感’的官能。它只是填充了那部分,让一个人还……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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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像是活着。

如果还能被称为一个“人”的话。

莫惟明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不宜再说更多,便点到为止。梧惠很庆幸他意识到了这点,但很遗憾的是,羿晖安显然不知道什么叫作尊重和礼貌。

“说真的,她都那样了,还能被称为活着吗?”她摊开手,“我话说得不好听,但我不是针对法器的情况……我觉得任何一个躺在家里或者医院的植物人,都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人权。不能行动,也没有尊严,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羿晖安!!”

他们第一次听九方泽爆发出如此有力的呵责。

莫惟明和梧惠几乎是同时冲上去的。梧惠抓住他的左手腕,莫惟明则握紧了他的右臂。他那一刻的前倾被拉回去。梧惠感受到他微不可见的颤抖。她知道的,他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像拽断一根棉线一样挣脱他们。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羿晖安不解地反问,“我又没有贬低谁?”

“你不觉得这话很冒犯吗?”连莫惟明也忍不住说。

“可我在陈述事实啊?”羿晖安摊开手,“我绝对不是说,患者们不配为人。你是医生,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相信我,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梧惠忍不住问:“你……要救天权卿?”

“和更多人。所有人。”

但,九方泽并未被这番义正词严的高谈阔论说服。至少莫惟明他们是知道的……他只是希望大小姐能够按照最接近本初的、自我的意志,得到真正的安息。最好是完整的——这是属于他的一份私心。

“不需要。”

说罢,九方泽摔门而去。

人们看向羿晖安,她仍是不明所以的模样。

“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