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惶恐!”
萧恕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充满了被揭穿秘密后的惊惧与愧疚。
“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肃清朝堂内外,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臣弟远在禹州,虽不能时刻在陛下身边分忧,却也时时刻刻心系朝堂,感念陛下之不易。”
“臣弟……臣弟私自练兵,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恳切与赤诚,仿佛要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对方看。
“这支兵马,是臣弟为陛下练的!”
“臣弟想着,若有一日,陛下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刀,一把能为您披荆斩棘,荡平一切宵小的刀……”
“臣弟,以及臣弟麾下这数万将士,愿为陛下,万死不辞!”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御座上的陛下,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没有立刻叫他起来,也没有出言呵斥。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仿佛在欣赏一出,排演了许久的精彩戏码。
许久,久到萧恕的膝盖都开始发麻,陛下才终于轻笑出声。
那笑声很轻,萧恕的心弦却绷紧了。
“皇弟之心,朕,明白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萧恕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非但没有松懈,反而绞得更紧了。
他缓缓起身,依旧垂着头,一副等待发落的模样。
陛下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悠远地望向殿外那一片无垠的雪色。
“说起来,朕近日也正为一事烦忧。”
萧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边关战事吃紧,乌勒国蠢蠢欲动,屡犯我大盛疆土。”
“镇国公孟余山虽坐镇西北,但兵力终究有限,战线拉得太长,已是捉襟见肘。”
“朕正愁无兵可调,无将可用。”
陛下说着,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萧恕的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与欣慰。
“皇弟这般为国分忧,当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朕心甚慰。”
萧恕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僵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如坠冰窟。
什么为国分忧,什么燃眉之急,不过都是说辞。
陛下这是要将他苦心经营数年的兵马,尽数调往西北,去填孟余山那个无底的窟窿!
他耗尽心血培养的精锐,到了那惨烈的战场上,最终只会沦为孟余山麾下西北军功成名就的踏脚石!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的心在滴血,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
他刚刚才剖白了忠心,说那些兵是为陛下练的。
如今陛下当真要用了,他若敢说一个“不”字……
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萧恕的脑中,飞速地权衡着利弊。
进,是剜心之痛。
退,是粉身碎骨。
他深吸一口气,喉头有些发干。
“能为陛下分忧,为大盛尽忠,是臣弟的本分,亦是臣弟麾下将士的荣幸。”
“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臣弟于行军打仗一道,实在是一窍不通,怕是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坏了军国大事。”
御座上的陛下,眉梢轻轻一挑,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萧恕心中稍定,继续说道,“不过,臣弟麾下,倒是有一员猛将,姓姚。”
“他曾是镇国公孟老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副将,深得猛将军真传,于排兵布阵、冲锋陷阵一道,颇有心得。”
“此人骁勇善战,若由他率兵前往西北,定能助镇国公一臂之力,扬我大盛国威!”
他说完,便垂首静立,等待着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