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 / 2)

找错反派哥哥后 青端 11579 字 28天前

德王从西华门而进, 带着叛军殊死一搏,一路见人就杀。

雨势越来越大,却掩不住满地的血腥气, 雪亮的兵刃不断划破长夜。

今夜宫里的防守似乎比往日薄弱, 大概是因为已经发落了两个不安分的亲王, 老东西以为万事大吉了。

德王被叛军拥护在内,因为淋透了雨, 本就蓬头垢面的,更显得狼狈,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度亢奋的。

见识过那位琳琅珠玉般的大哥的下场, 德王这些年都深深恐惧着, 拼命朝着另一个极端表现——他隐约猜到了, 父皇表面上那么宠爱太子, 实际上厌恶透了被无数人称颂的太子。

老东西没想到,他也敢反吧。

德王抹了把脸上冰冷的雨水,癫狂兴奋的视线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落去。

等杀到养心殿, 他要让那老东西即刻立他为储君,然后把这老东西关起来,让他也尝尝他这几日受的苦……

安王那个阴险小人别想活着踏出京城。

定王也得宰了, 一只为裴家卖命的狗,也敢跟他作对。

还有明晖殿里那个, 老皇帝养着那么个长得像他大哥的玩意儿,也不怕半夜惊魂吓死, 牙尖舌利的, 拔了舌头再喂狗。

脑子里计划着事成之后要做的桩桩件件, 德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兴奋得直打颤。

景王除了吃喝玩乐屁也不会, 安王也是个只会背人阴人的小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更适合当这个天子了。

越过武英殿,正要朝着养心殿继续进发之时,一路堪称畅通无阻的叛军突然骚乱起来。

“黑、黑甲军?”

“黑甲军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定王的黑甲军!”

只是听到“黑甲军”三字,就已经有人露出了恐慌之色,德王一愣,猛地一转头,闪电撕裂天幕,惊雷炸响的时候,融入夜色的黑甲军奔袭而来!

德王也不是没想过,萧弄可能会插手。

但他与外祖父计划好了,雷霆突袭,最快速度拿下养心殿,只要到了皇帝身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过了今夜,龙椅上的人就变成他了,谁也不能不服。

可是萧弄的黑甲军不是驻扎在城外,非调令不可擅入吗,怎么会那么快就出现了?!

脑子被冰凉的雨水淋着,德王的脸色唰然惨白,清醒过来,陡然意识到,外祖父收买通城门处的守卫,放进了五军营的士兵时,谁知道之后有没有混进什么东西呢。

萧弄料定了他会发动宫变,或者说萧弄在等他宫变。

甚至说不定萧弄还暗中出手,协助了他与外祖父的宫变,好让有理由派兵进宫!

难怪城门的守卫那么好收买!

黄雀在后。

德王的脸色微微发狞。

他这背水一战,不过是给萧弄做嫁衣!

“殿下……殿下,怎么办?黑甲军……我们打不过黑甲军的!”

不止蛮人害怕黑甲军,他们也害怕。

德王的脸色变了又变后,将身边的亲卫往前方狠狠一推:“扮做本王,掩护本王出宫!”

但事态全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还能抽身离开宫里。

转过身时,他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刀映过眼眸。

屋外凄风冷雨不停,炭盆也熄灭了,底下人刚添了炭还没暖和起来,钟宴笙披着萧弄让人找来的狐裘,被他抱着放到桌子上,乖乖地听他教育了会儿。

毛茸茸的雪白狐裘衬着那张昳丽的小脸,双唇花瓣似的薄红湿润,呼吸都带着缕缕朦胧芬芳的兰香,看起来软乎乎的,叫人心软。

萧弄教育了三句,忍不住停下来低身亲他一口,随即板着脸继续教育:“不准撒娇。”

钟宴笙:“?”

钟宴笙迷惑又委屈:“我没有。”

萧弄心里嗤了声,把他的狐裘领子又掖了掖。

都敢写信给楼清棠骂他不举了,还有什么是这小孩儿不敢做的。

外面的声音好像逐渐平息了下来。

钟宴笙坐在桌上晃着小腿,望向窗外:“是不是结束了?”

刚说完,脸上还沾着雨与血的展戎跨门而入,容色冷酷,揖手回禀:“主子,都清理干净了。”

霍双跟在后面:“小殿下,养心殿安全了。”

俩人刚说完,卫绫也跨进门槛:“回小殿下,安王那边也按住了。”

今晚实在是太混乱了,几方人手都汇聚在宫城里,萧弄的人大多都抽去解决乱贼,又趁乱接手了宫闱的护卫。

展戎说的清理干净,除了叛军,还有守在养心殿的老皇帝死士以及外围的亲卫兵。

叛军还好,与黑甲军正面相交不是敌手,护在养心殿这一圈的亲卫,就是靠最熟悉此地的霍双和他手底下的人来指引攻克了。

为了防止安王悄悄做什么乱子,钟宴笙还让卫绫去盯住安王那边,防止意外。

安王起初察觉到不对后,像是想要给人传消息,发现自己被人盯住后,又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安王府没动。

一切还算顺利。

钟宴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趁着晃腿的小动作,悄咪咪踢了萧弄一脚。

坏狗,莫名其妙说他撒娇!

萧弄眉毛也没抬一下,精准地抓住他晃悠的脚踝,面不改色摩挲着,淡淡问:“德王呢?”

“回主子。”展戎表情不变,“黑甲军入宫城,与叛军相遇,叛军慌不择路,溃逃撞上了皇城中赶来的大批卫兵,黑甲军未动,叛军先与卫兵厮杀,两败俱伤,属下带黑甲军收拾残局时,找到了德王的尸首。”

德王死得很不瞑目。

叛军被黑甲军吓得军心不稳,皇城的卫兵也因为黑甲军的出现慌忙不已,慌乱之中,他摔下马后,压根儿没人注意到,德王就那么怀着他的雄心壮志与满腹杀这个、杀那个的美好愿望,被乱刀砍死了。

都分不清砍死他的,到底是随同作乱的叛军,还是皇城的卫兵。

虽然其他人看不见,但是被当着几个人的面抓着脚踝,还是让钟宴笙耳尖有点红,使劲抽了抽,没抽出来,正想再踢萧弄一脚,就听到了一阵沉重滞缓的咳喘声。

钟宴笙轻快晃着的小腿一顿,萧弄也松开了他的脚踝,抱着手看向榻上。

枯瘦如柴的老皇帝死气沉沉的躺在床榻之上,似乎是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听到了展戎的汇报,才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老皇帝呼吸好像很费力,呼哧呼哧的,直挺挺躺在床上,像是想要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钟宴笙安静地看他挣扎了会儿,才用那把柔软的嗓音为他解释:“方才给你看过了,你好像有点太着急,中偏枯之疾,半身不遂啦。”

声音轻飘飘的,却每个字都沾满了恐怖意味。

老皇帝的脸色泛着股铁青,嗬嗬开了几下口:“田、田喜……”

钟宴笙微笑着道:“田喜公公身子不适,在歇息呢。”

德王意图效仿太子逼宫也就罢了。

连胆小怯懦的田喜也倒戈了?

老皇帝胸口猛然一呛,脑子里突突发胀气血疯狂翻涌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一股血腥气从胸口蔓延到口中,好半晌,才沙哑着嗓音冷笑:“好、好得很,一个个都……背叛朕!”

“你有什么值得他们忠诚的地方吗?”钟宴笙的语气冷下来,嗓音压下那丝口音里的绵软,清亮冷冽,与往日全然不同。

守在门边的展戎不由看了看钟宴笙。

嘶,跟主子混久了,连小公子都变得好可怕哦。

钟宴笙其实是很愤怒的,在萧弄到来之前,他已经握住了匕首,盯着老皇帝的咽喉了。

要不是还有些事情,需要这老东西吐出来,他已经下手了。

这老东西造了那么多孽,逼死先皇后,害死他爹娘,给萧弄下毒,烧死整个东宫的人,吊死定王府的下人,连顺帝与康文太子的死也十有八九是他下的手。

让他一了百了,太便宜他了。

他眼眶微微泛红,抓紧了袖子里的匕首,手指都在发抖,随即就感到一只手伸过来,裹住了他轻轻发颤的手,带有一种安抚意味。

钟宴笙的喉咙有些发堵,隔了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卫绫,你们出去,守在门口。”

卫绫垂首应声,转过身时,有些恍惚。

竟当真有了这么一日,能大仇得报,告慰太子、太子妃与诸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老皇帝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半边知觉,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见着萧弄提着剑跟钟宴笙走过来,瞳孔剧烈地收缩,嗓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来人……来人!”

萧弄幽蓝的眼底多了几丝冰冷的嘲讽:“没有人会来了。”

钟宴笙望着那张橘子皮般褶皱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以往佯装的慈和,暴露出阴沉沉的底色,扭曲又阴郁。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老皇帝呼吸越来越促乱浑浊,仿佛下一瞬就要被生生气死在这床榻之上。

钟宴笙低声开口:“康文太子生病,又在刚有起色之时突然暴毙,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