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个无脑的姑娘。
乔如意兵来将挡,没一一解答她的疑问,只是说,“这是我们答应你父亲的,待他死后,将他的尸骨带回来交到亲人手里。”
雪见看着他们良久,又看向曹禄山的尸骨,瘦弱的身体像是能被一股风吹走似的。
“我想知道,他临死前有没有痛苦……”
乔如意深吸一口气,叹出时抵在唇。“没有,他没遭罪。”
不算是撒谎吧,毕竟曹禄山的执念消散时他很开心。
雪见微微点头。
“我想,你父亲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能好好活着。”乔如意轻声说。
雪见僵站了好半天,轻声道,“谢谢你们。”
她最终没要那沓银票,说,你们是为了曹家事奔波,不该拿你们的钱。
从给曹禄山收尸到办丧礼,雪见的确没时间经营店铺。
但她拒绝了大多数人,唯独没能拒绝得了高臣。
最初雪见还是不见她,高臣却像是钻了牛角尖似的死活不走。
末了雪见一把将斗笠摘下来,白纱扯去,露出一张既美丽又恐怖的脸。
雪见想吓走高臣。
在她认为,高臣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她的一张脸,与其躲躲藏藏,倒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高臣还真是被吓到了。
他不是没见过瞎眼的,大街小巷也不是没瞎子,可雪见的瞎眼极为瘆人。
是整只眼睛都没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得窟窿在脸上,叫人看了后背直发凉。
雪见瞧见高臣的反应后只剩冷笑,转身要走,高臣却追上她,拦住她的去向。
雪见没料到他会追上来,怔愣。高臣如实跟她说,见她眼睛这样,没人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他更多的是心疼,她是他的妻子,没有一个做丈夫的看见妻子这样不会心疼。
高臣的大胆追爱是有原因的,之前虽说也是痴痴纠缠,但没像如今这般直接。
高家出事了。
高刺史在某一晚到家后,躺在床上睡去就再也没醒来。
没死,就是昏睡不醒。
要说没意识也不是,高家人还时不时能看简他紧蹙眉头,嘴里还嘟囔着别过来别过来,要不然就是大喊着别来找我!
满头大汗的。
高家人都以为这种情况一叫就能醒,可每次还是叫不醒。
找了不知多少郎中,没一个治得好。之后高家长辈又请了大师来府上降妖除魔,也没一个顶用的。
倒是有个赤脚道士路过高府大门,摇摇头说,造孽啊造孽。
这话恰好被管家听到,忙将道士请进府。道士看过高刺史后还是重复之前在府门外的话,跟高家人说,此人三魂只剩一魂,危矣。
高臣请求道士出手相救,高家夫人更想重金下礼,道士一一拒绝,只是画了个符纸贴在床头,跟诸位说,贫道只能勉强维持他的最后一魂,一切全凭天意吧。
就这样,直到曹禄山出殡那天也不见高刺史醒来。
高家一时间没了主心骨,不想高臣扛起了高家,成了高家的主话人,将一切打理得稳妥顺当。
同时他也提了要求,他与雪见之事,高家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这个时候谁还能得罪高臣?当然,高刺史离奇经历让高家上下都人心惶惶,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两魂说没就没了?所以也没人再有心思关注高臣和雪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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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意听说了高刺史的事极为惊讶,陶姜更是不可置信,问,“还真有三魂六魄啊?”
沈确被逗笑,“不是,比有三魂六魄更离奇的事咱们也正在经历吧?”
陶姜一想,也是啊。
乔如意好奇问行临,“跟你有关吗?”
行临被问愣了,啊?了一声。
乔如意好心提炼重点,“高刺史没了两魂的事。”
行临哭笑不得,“你是怎么想到我头上的?”
“你不是九时墟店主吗?”
行临气笑了,“没错,我是九时墟店主,我不是阎王爷。”
乔如意见他不像是在撒谎,啧啧两声,那就只能说因果报应了。
他们六人也参加了曹家的丧礼,见到高臣帮着雪见忙前忙后时一时感慨。
没被游光影响的高臣果然可爱多了,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陶姜说,最起码没沈确那么欠儿。
戴着面具的沈确无法用脸色表达自己的不悦,就用力地哼笑一声。
游光能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执念,初次接触高臣时,曹禄山化作的游光拿捏了他的执念与恐惧,利用他的手差点害死他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与眼前这个深情真挚的高臣果然是判若两人。
若能不被心中执念所累,人会轻松很多。
见他们能来,雪见很是感激。
末了跟他们说,“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但你们不说我也不多问,还有我爹的事,我想也是有我不知情的事,你们不说想来也是有原因,总之感谢诸位,让我爹能落土为安。”
很聪明的姑娘。
陶姜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毕竟是跟自己长了张一样的脸,心里倒是泛起不舍来。
她问雪见日后有什么打算,雪见想了想,说,铺子该经营还是要经营,我也不能坐吃山空,我发现我还是有点经营头脑的。
遗传嘛。
至于高臣……
雪见面色较为平静,轻声说,随缘吧,你们也说了,好好活着最重要。
陶姜跟雪见聊天时,沈确也叫走了高臣,两人缓步在游廊,相同身材、相同身高、相同背影,若不是穿着不同,就跟两道一模一样的影子似的。
沈确说,你迎娶雪见之时说过的话该要记得。
高臣点头,自是记得。
沈确停住脚步,与他面对面而站,“你若有心重来,定要遵守承诺,永不辜负。”
高臣虽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关心,但这番话听在心里温暖如流,他应允,“我对雪见,永不辜负。”